ISBN | 作者 | 出版社 | 出版日期 | 开本/介质 | 页数/字数 | 印次/印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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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87542654601 | 【美】安·福斯坎普(Ann Voskamp) | 上海三联书店 | 2018-11 | 32 |
一个通过感恩而经历个人生命成长的故事,六十周蝉联《纽约时报》畅销书榜单、销量逾百万,关于感恩这一主题的经典之作!
【内容简介】
四岁的妹妹在家门前殒命于车轮下,这件事让全家人对神的良善产生了质疑。她的父亲不再去教会,母亲因悲伤而住进精神病院。成了六个孩子的母亲后,童年的阴影仍笼罩着安,终日的忙碌让她的生命充满焦虑和恐惧,她的生命也有很多不满、自责、挑剔和不知足。她怎样才能面对伤痛,活出喜乐、丰盛的生命?
直到有一天,一位友人向她发出挑战:写下一千个恩典……
安通过这本书讲述了自己个人生命成长的故事——自己的生命通过感恩而发生改变的故事。只要心存感恩,喜乐就会常在。学习数算恩典,才能明白一切都是恩典。
【编辑推荐】
这是一个动人的关于生命成长的故事。通过写下感恩清单,不断感恩,作者双眼被打开,改变了看待世界的方式。她从不知感恩,到练习感恩、习惯感恩,学会了一门感恩的语言。她从最初写下各种愉快、纯真、可爱的事物,到练习面对生命中的苦痛时刻、面对最艰难的境遇时发出感恩。她不再活在贫瘠的旷野,不再充满愤怒、失望与虚空,而是充满喜乐、恩典和丰盛。活出感恩成了她打开人生奥秘的钥匙,让她开拓出生命的高度和宽度。她还通过文字和行动,不断把生命的喜乐和感恩传递给他人。
【精彩书评】
……许多写作信仰方面主题的作家,并没有做文字上“道成肉身”的辛苦工作:将属灵真理通过日常生活所在的物质世界表达出来。安·福斯坎普才华横溢地做到了这一点。
——杨腓力(Philip Yancey)
这周最精彩之处:阅读安·福斯坎普的《一千次感谢》。伟大的信息,直指人心的写作风格。
——陆可铎(Max Lucado)
读《一千次感谢》让我不时想起沃尔特·惠特曼萦绕人心的诗句:“最后到来的将是那诗人”。以清晰而抒情的语言描述熟悉的日常生活和伤心的旋律,这是一项罕见的天赋,但安似乎毫不费力地做到了。最重要也最美好的是,她运用这种语言讲述了一个生命的故事——她的生命通过感恩的简单举动而转变的故事。那诗人终于到来。
——马克·布坎南(Mark Buchanan)
安·福斯坎普的《一千次感谢》引人入胜、充满诗意、打动人心,要我们敢于凡事感恩。福斯坎普以优美的叙述,柔弱却无畏地重现那些痛苦、偶尔伤心至极的时刻。《一千次感谢》是一部饱含智慧的希望与火花的杰作,其中简单的事实将启发你在日常境遇(无论顺境或逆境)中发现恩典。
——马修·P. 特纳(Matthew Paul Turner)
一部注定成为经典的作品。这类书你会一读再读,只为单纯的乐趣——珍藏文字,体会作者内心深处。 ——玛丽·德穆思(Mary DeMuth)
其实那一天当我放下手中关于感恩的书本、提起笔来开始列那张清单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记录并吞咽下第一口真正的生命活水,也不知道自己将如何改变,以及改变会如此明显。这最初是一项挑战,算是一种爱的挑战吧。我当时并不认为这么做会塑造我,让我飞翔,治愈我的伤口。有时候,当你踏出第一步,你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踏进门了,直到你已经在里面,你才发觉。
——安·福斯坎普《一千次感谢》
安·福斯坎普(Ann Voskamp),她是和丈夫一起经营一个农场的主妇,她是一位在家教育七个孩子的母亲。她写作的四本书列入《纽约时报》畅销书榜单。她积极参与慈善活动,将写作收入捐赠给非洲,并支持儿童发展组织国际希爱会(Compassion International)。
第一章 虚己、丰盛的生命
第二章 生与死二字准则
第三章 第一次飞翔
第四章 时间的圣所
第五章 在这世上,究竟什么是恩典
第六章 “你想要什么?”——得见神的地方
第七章 对着镜子观看
第八章 神白白地厚赐万物
第九章 谦卑自己
第十章 虚己以待
第十一章 与神亲近的喜乐
后记
致谢
注释
·第一章·
虚己、丰盛的生命
每一个罪恶都是一次逃离虚空的尝试。
——西蒙娜·韦伊(Simone Weil)
一轮红日映满八月的天空,那是故事的开端,是我出生的那一天,我生活开启的那一天。
在母亲承受着撕裂的痛苦中,我破茧而出。世间的空气烧灼着初生的肺部,我如同每一个来到世上的人一样: 攥着拳头降临。
我从她完全的包裹中离开,将她掏空——她流着血。皱巴巴、脏兮兮的我呱呱坠地,被举到了光亮处。
然后,他们给我取了名字。
还有比这更短的名字吗?只有三个字母,不加装饰。“安(Ann)”,曲线与直线的三重奏。
它的意思是“充满恩典”。
而事实并非如此。
什么是充满恩典的生活?全身心地投入生活?
他们清洗了我苍白的皮肤,我呼吸,挥动起双臂。我挥动着双臂。
几十年来的生活里,我持续挥动着双臂,努力着,而结果看来如此地……虚空。我辜负了自己的名字。
或许在头几年,我的生命缓慢地绽开,如掬起的双手般蜷曲,是一只承接神恩的器皿。
而关于那几年,我并没有记忆。有人说,创伤的电流能震醒记忆。那是我四岁那一年。那一年,我妹妹倒在血泊中死去。于是我,以及我们全家人,对神恩闭锁起大门。
~
我站在门廊的侧窗边,看到父母震惊地俯下身去。我不知道母亲在我出生时抱着我、呼唤我名字时的样子,是否如同此刻她抱着死去的妹妹。
在十一月的日光里,我看到父母亲坐在屋后门廊的台阶上,摇晃着怀中妹妹被包裹起来的身体。我把脸贴在厨房冷冰冰的窗玻璃上望着他们,看他们动着嘴唇,嘴里念叨的不是睡前祷词,而是对妹妹痛彻心扉的呼唤,恳求她神奇而完好地醒来。但她没有被唤醒。警察来了,填写了记录。鲜血透过毛毯渗出来。这一幕我看在眼里,至今仍历历在目。
回忆汹涌地在心底燃烧。
她的血渍将我灼伤。见她无所披覆地躺在那里,更令我痛楚不堪。她只是蹒跚地跟着一只猫咪,才刚踏进那条农场小路。我看到运货的卡车司机坐在厨房餐桌边,将脸埋进双手。我记得他呜咽着说,他完全没注意到她。然而我至今还能看见她,无法忘怀。她的身体,脆弱而幼小,在我们家的农场上被卡车的货物压伤,血液浸透了车辙碾过的饥渴土壤。那一刻天地扭转,打落了所有掬起的双手。我仍能听见母亲目睹惨状的尖叫声,仍能看见父亲的双眼瞬时泛起泪花。
我的父母没有提起诉讼,他们务农为生,他们继续努力呼吸,继续活动身躯,以阻止灵魂枯萎。母亲晾衣服的时候哭了。她把我最小的妹妹抱在胸前,妹妹只有三周大。我无法想象一个生下第四个孩子才过了几周、身体还很虚弱的女人,亲眼目睹她的第三个孩子血染满地死去。她一边为小婴儿哺乳,一边为下葬的女儿悲痛。父亲在晚餐后对我们讲过一千次,讲妹妹的双眸清澈如水,讲她拥抱他时会勾住他的脖子、死命地抱着他。我们把她的死视作意外。但这件事的发生得到了神的允许?
多年以来,妹妹瘫倒在砂石路上的身影会在夜晚闪现。有时候在梦中,我抱着她,她躲在母亲为她缝的被子里,浅绿色的被子上有手工绣的矮胖子和小波碧* “矮胖子”和“小波碧”皆为英国童谣中的人物。——译者注,她被安然地包裹着。我等待她伸展,等待她重生。然而土地却张大了嘴,将她吞没。
我们站在墓穴边,双脚蹭着泥土。天空片片离散。一团土块掉落在棺木上,碎裂开来。碎土之下是我的妹妹,浅金色头发的妹妹,会逗弄我而后大笑的妹妹;我记得她仰头大笑的样子,乳白色的脸颊上开心地漾出酒窝。我想要紧紧抱住她令人捧腹的岁月。他们把墓碑平放进土里,那块黑色花岗岩石板上没有刻日期,只写了她名字的五个字母。艾梅(Aimee)。意思是“心爱之人”。她正是。我们爱她。她的墓碑放下,眠床闭合,我们的生活也关闭了。
关闭了所有对神恩的信念。
~
真的,当你埋葬了一个孩子——或者只是当你每天醒来,面对真实的生活——你无声地自问这个问题。没有人听见。到底有没有一位良善的神?漫漫长夜,一张婴儿床空空荡荡,而灵柩却被虫子啃噬,给我们美善恩赐的神真的存在吗?神到底在哪里?当婴儿死去,婚姻破裂,美梦告吹,化作风中尘埃,神怎能是良善的呢?当癌症侵蚀,寂寞刺痛,我们心中莫名之处无声灭亡、无故断裂、腐化殆尽,神赐的恩典在哪里?主的喜悦隐匿在何处,使世间满是美好事物的神隐匿在何处?当生命充斥伤害,我如何全身心地生活?当我必须麻木地面对失丧、面对破碎的梦、面对一切抽空我的事物,我要如何清醒过来以便活出喜乐、恩典、美善,以及最完满的生命?
我的家人——父亲、母亲、哥哥和最小的妹妹——多年来,我们都默默地问着这些问题。我们毫无头绪。这些年来,我们的内心充满疏离。我们攥紧拳头活着。神在十一月的那一天所给予我们的,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伤口。谁敢再次冒险?
多年后,我坐在我们家棕色格纹沙发的一端,我父亲舒展四肢躺了下来。他开了一天拖拉机,风吹日晒,精疲力竭。他要我帮他顺一顺头发。我将他额前的头发顺到脑后,他的头发被帽子边缘箍出一圈痕迹。他闭起了眼睛。如果我看着他的双眼,便绝对问不出这样的问题。
“爸,你还上过教堂吗,像很久以前那样?”礼拜天早上,邻居的两家人会轮流接我去教堂做礼拜。他们会一手捧着圣经,一手提着熨烫平整的连衣裙。父亲那时候都在工作。
“是啊,小时候我上教堂。每个礼拜天挤完牛奶之后,你奶奶都要我们去。她觉得那很重要。”
我盯着指缝间他的黑发,揉乱了几缕。
“那你现在觉得不重要了?”这句话小声得几乎听不见,凝固在空气里。
他把格子衣袖朝上推了推,挪了一下脑袋,双眼仍旧闭着。“噢……”
我等待着,双手梳着他的头发,等待他找到合适的字眼来表达感觉,那些和笔挺的领带、上浆的衣领不尽相符的字眼。
“是的,我想不再重要了。艾梅走后,那些事情我都不管了。”
记忆中的画面爆裂开来。我闭上了双眼,觉得晕眩。
“说起来,如果天上真的有神存在,那一天他们准是在睡觉。”
我什么也没说,喉间的阻塞炙烫,余烬未泯。我只是轻梳着他的头发,试图安抚他的疼痛。他爆发出更多的情绪,并将之付诸言语。
“为什么要让一个美丽的小女孩死得这样无谓无益?而且还不只是死,她是被杀死。”
说出这个词,他的面容扭曲了。我想要抱住他,直到他不再痛苦,想要把所有痛苦驱散。他的眼睛依然紧闭,只是摇着头,想起了那让人无法接受的往事,可怕的十一月的那一天——深深烙印在我们生命中的那一天。
父亲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摇头已说明了一切,说出了我们合拢的双手、我们伤痕累累的颤抖的双拳。没有。没有仁慈的神,没有神恩,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我父亲是一个善良的农夫,他对女儿的爱唯有通过眼神才能确切表达,鲜少说出口;只是偶尔,他会闭起眼睛,让我忘记那天发生的事。而这些本是不必言说的事。如同所有的信仰,你只需践行。
我们做了。
不,神啊。
没有神。
是这世间有毒的空气,我们吸入的这气体,燃烧进我们的肺?不,神啊。不,神啊,我们不会接受你给予的。不,神啊,你的计划是一场损毁、流血的困境,我未曾要求如此,你真的认为我会如此选择?不,神啊,这太丑陋,这是一场困境。你能否拨乱反正,把所有的痛苦拖离此处,我将继而接受,感谢你。然而神啊,感谢你的无为。这是否算是人类的传承、伊甸园的遗产?
我醒来,双脚落到木地板上,我相信那古蛇嘶嘶作声的谎言,相信他长久以来反反复复的游说: 神不是良善的。这是他活动的基石——神拒绝向他的孩子行善,神并非真正地、完全地爱着我们。
怀疑神的良善,不信任他的心意,不满他所赋予之物,我们欲求……我欲求……更多。想要最完满的生命。
我眺望农场的田野。眼前的花园顿显不足。永远不会足够。神说人不可吃分辨善恶树上的果子。我抱怨神掠走了我想要的。不,我需要的。虽然我很少说出口,但我活得就好像被偷走了理所当然的东西: 最快乐的孩子,美满无瑕的婚姻,长久、满足、不畏死亡的日子。我看着镜子,如果我直言不讳——我拥有的,当下的这个我,我所在的地方,我所是的,我已经得到的——这些根本不足够。听信蛇的谎话,我日复一日地活在怀疑中。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道: 神真的爱我吗?如果他真实地深爱我,那些我相信能充分滋养我的东西,为什么他不赐给我?为什么生活中我感觉被抛弃,感觉缺乏,感觉痛苦?他不想让我快乐吗?
~
无论我们出身如何,我们持续重复着伊甸园的故事。
撒但,他想要更多——更多权力,更多荣耀。说到底,撒但在本质上是一个忘恩负义者。他将毒液渗入伊甸园之心。撒但的罪成了全人类的第一桩罪: 忘恩之罪。亚当和夏娃对于神赐予之物完完全全不知感激。
这不正是我所有罪过的催化剂吗?
从以前到现在,甚至到永远,我们的堕落都是因为我们不满足于神以及他所给的。我们渴求更多的东西、别的东西。
我们站在那棵树前,树上结实累累却不可摘取,我们听从邪恶的低语:“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创世记》3: 5)然而在最初,我们的眼睛本就明亮。我们有完美的视力。在我们的视野内是一个充满良善的世界。我们的目光只停留于神的荣耀,不会落在别处。我们看到的神是真实的他——是良善的。但是我们被骗术引诱,相信丰盛的生活尚需更多,可看的尚有更多。的确,可看的尚有更多: 我们不曾见识的丑陋、不曾目睹的罪孽、不曾知晓的失丧。
我们吃下果实。顷刻间,我们便失明,不再看得见可以信任的神,不再将他视作全然良善,也不再觉察留存在乐园中的事物。
我们吃下果实。顷刻间,我们便看见,目光所及之处,是贫乏的世界,失丧的宇宙,匮缺而不公的天地。
我们饥饿。我们吞食。我们被填满……却又空虚。
然而,我们仍望着果实,只看到填满虚空的物质手段。我们看不到物质世界本来的面目: 它是与神交流的媒介。
我们望着,内心充满了一颗破败星球上的疼痛,我们认为这颗星球是一位漠然的造物主(假使我们相信有造物主存在)潦草的产物。我们可曾将这残损之所看作自身忘恩负义的结果,是否我们不知满足,将其一口咬破?果实之毒感染了全人类。包括我。我对神的给予说不。我渴求某种灵丹妙药,来缓解这信念所带来的痛苦: 神不是良善的。神不爱我。
直言不讳地说,我曾对神、对基督教点头称是,而实际上却言行不一。的确如此。遭伊甸园的那一口果实感染,我灵魂的视网膜出现了黑暗的黄斑裂孔。这病变始于妹妹的逝去,它在世界的画布上撕开了一道裂口。
失丧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一条生命的失去会影响人的一生。如同磨耗岁月的顽疾,我们的视野渐渐遍布黑孔,于是目光所及之处净是不实之物: 破洞、贫乏与缺陷。
我们简朴的乡村教堂,坐落在那片草地边缘、由古老的雪松围成的曲篱之中。在每一个礼拜日,我灵魂的裂孔自然而然地痊愈。那座教堂墙上钉的木制十字架面朝乡间小路,神似乎更显见、更接近。圣经摊开着。圣所里拥满了敬拜者,怀抱婴儿的妻子们,早早忙完杂活的农夫们,他们的头发平顺齐整。圣餐桌上摆满了象征物,圣杯和圣饼,在桌前与神和好。这些我都记得。我记得此处的爱、十字架、耶稣的身体,我如枝子与耶稣这真葡萄树相接,蒙神保守,变得完整。一切都是正直的。在那里,身边是克劳德·马丁、安·范登博高、约翰·韦勒、玛丽昂·谢夫特和温文尔雅的利里太太,即便像我这样的人也双眼明亮。
但是在每周剩下的日子里,我活在一个粗糙世界的险峻之中。这些日子又如何呢?我完全失去了视力,世界处处是匮乏。
我渴望填塞一个饥饿的世界。
而从伊甸园之始,神就对我们另有安排。自从他俯身吹气于我们的泥土之肺,自从他的吻赋予我们生命,他的心意从不是暗中引领我们走向灭亡。而且我还发现: 他确实有惊人的奥秘安排。我翻开圣经,惊讶地看到他的计划毫无掩饰地写在那里。我读起来难以相信,于是反复回头去读,感受这些字句,以确定它们是真实的。神的情书永远能使任何怀疑缄默:“神奥秘的智慧,就是神在万世以前预定使我们得荣耀的。”(《哥林多前书》2: 7)他有意赋予我们新名——归还我们真正的名字和真正的自我。他有意愈合我们灵魂的缺口。万世以前,从伊甸园起始,他奥秘的安排从未改变——使我们重返荣耀。他愿意如此,这让人惊叹,而我们并不配得到。但是自从我们咬下那一口果实,撕裂自己的灵魂,喜乐就从那个裂口渗漏而出,神已经有了十分隐秘的计划。他有意使我们重新充满荣耀。充满荣耀与恩典。
恩典(grace),意指“宠爱”(favor),源自拉丁语的gratia。它意味着一种白白赐予的优待,一种白白赐予、甘心乐意的宠爱。这就是恩典。选择接受十字架的恩典是一回事,而选择生命充满他的恩典呢?选择充满他白白给予的一切,充满荣耀与恩典,过与神同在的生活呢?
我知道这些,却不愿践行——这也是一种选择。怀着失落去生活的我,也许嘴上还是会接受。选择了嘴上接受他白白给予的。而我能否真的这样生活——选择张开双手,自由地接受神赐的一切?如果我不这样生活,那么这仍旧是我的选择。
选择不接受。
那天我在家后门,遇上了来找我先生的小叔约翰。约翰长得很像我先生。一轮皎洁的满月映照着一月里落下的白雪,就在那一天我清楚地发现,那个选择——接受或拒绝神恩的选择——是一切的关键,是所有事物的关键。
我先生刚好去五金店买东西了,约翰就等在家门口,和我聊着土壤温度和天气预报的事。我倚在门框上听。我们家的狗躺在我脚边。
约翰耸了耸肩,远眺我们家的麦田。“我们这些农夫啊,老觉得自己能控制很多事情,能做很多事情影响收成。真的下了田,”他转过身来面对我说,“就得面对现实。我们能控制的太少了。真的。决定一切的是神,不是我们。”他将那双荷兰人的大手塞进磨破的衣兜里,轻松地笑了笑。“一切都好。”
我点点头,本想请他把那只新水槽暂时留在后院仓库,别再等我先生回来了。但当我看着他的眼睛,就觉得必须发问。我注视他的双眼,壮着胆子试探地回到极少碰触的这个问题。
“约翰,你怎么知道呢?你是怎么从心底里晓得一切都是好的?怎么知道神是好的,知道你可以接受他给的一切?”我了解面前这个男人的经历,他也了解我的。他的目光停滞了。我知道他也记起了那段经历。
那一天是元旦。他请我们过去——如果我们愿意的话。我不愿去想原因,可我们心里都清楚。“已经不行了?”我打量着丈夫的脸色。“今天吗?”他牵起我的手,握住不放。我们坐进卡车,驶上乡间小道,爬上医院空荡荡的楼梯,走向只亮着一盏灯的昏暗病房,他始终紧握我的手不放。约翰在门口接我们。他点了点头,眼神坚强地笑着。有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我的心仿佛被剜去一块。
“今天下午蒂芙* 蒂芙,是“蒂法尼”的爱称。——译者注发现迪特里希呼吸有点喘,于是我们就带他来看病。医生说他的肺萎缩了,撑不过几个小时了。就像奥斯汀走的时候一样。”他的长子奥斯汀十八个月前才刚刚因为同样的遗传病夭折。还不到两年,他就要送走第二个儿子。
我无法再看他那强颜欢笑的悲伤神情。我低头望向地面,光滑的瓷砖模糊了,融化了。那是一年半之前的事。我们站在牡丹花盛开的乡村墓地,看着一大片气球越飘越高,飞入牧场湛蓝的天空。所有对于奥斯汀所怀着的上下浮动的乐观希望——也飞走了。奥斯汀还不满四个月大。那个闷热而潮湿的六月下午,我也在场。我站在他们农舍厨房嗡嗡作响的电扇旁。电扇吹动那只画着笑脸的气球,飘在奥斯汀安详的身体上方。我记得他眼睛的蓝,映照出天堂的颜色。他一动不动。他的双眼令我动容。我轻抚着侄子光秃秃的小肚子。他的胸口起伏喘息着,起伏渐渐变缓……更缓。
我手掌下的肺部正慢慢萎缩,我又怎能继续呼吸?
我跌跌撞撞地走下他们家后门的台阶,在草地上躺下。我面对天空哭了起来。那天是我和丈夫的结婚纪念日。我永远记得那个日子,记得那孩子的双眼。
后来在元旦和约翰、蒂法尼相聚时,他们带着第二个儿子迪特里希。儿子才五个月大。他伴随着希望和祈祷诞生,却天生患有与哥哥奥斯汀一模一样的绝症。
约翰递给我一张纸巾,我努力拭去这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也一样,他说出温柔坚定的话语:“我们是蒙福的。迪特里希从来没受过什么苦。我们过了一个愉快的圣诞节。比起奥斯汀,我们的回忆够多了。”地上所有的瓷砖都融化流淌着。我的胸口感到抽痛。“蒂法尼留下很多很多照片。我们和他一起度过了五个月。”
我不该抬头看他的,但我抬起头来,看到他难以抑制的悲痛。我的情绪也失控了。他眼泛泪光,这种茫然失措的感觉以及他坚忍的微笑将我生生穿透。我看到他的下巴颤抖着。此刻,我忘了这个情感内敛的荷兰家庭的习惯。我抓住他的肩头,直视他热泪盈眶的双眼,用沙哑哽咽的嗓音低声说着断断续续的话——我恸哭着说:“要是我可以决定这一切……”接着狠狠掷出这句话,“我会重新去写这个故事。”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话如此离经叛道,如此不可接受——如此对神说“不”!我希望能收回这些话,理去其中纠结的疯狂,为它们穿上平和的礼拜服。但是话已赤裸裸地脱口而出,生硬而不加修饰,排除了一切神学上的赘语,这是我朝向圣所之地发出的尖利号叫。
“跟你说啊……”,约翰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他的目光凝固了片刻,又转而望向漾起波浪的麦田。“虽说是我们的孩子……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一切。”他又耸了耸肩,“谁说我必须得知道呢?我不常提起,有时候我会想到旧约里的那个故事。不记得在哪一卷了,就是——神应许希西家王增寿十五年?因为他的祷告?但如果希西家照着神原本的心意死去,玛拿西便不会出生。圣经里是怎么说玛拿西的呢?大意是说,玛拿西引诱以色列人行恶,比邻邦诸国更败坏。想想看,假如希西家在玛拿西出生前死了,可以避免多少罪恶呀。我不是要说明什么事,也不是要暗指什么。”
他看着翻滚在风中的绿色麦浪,然后慢慢地用低沉轻微的声音对我说话,我仔细听才能听清。
“只是说可能……可能你不会想改写故事,因为你不知道另外一个结局是什么样的。”
在孩子死去的那天,我哽咽着说出口的话,此刻回响起来,洞穿了回忆。书写故事的不是我,而是神,这是有原因的。神知道一切如何进行,走向哪里,有何意义。
而我不知道。
他的眼光回转过来,他了解我的过去以及我的一些噩梦。“我想……可能……我们应该接受就是有许多我们不了解的事。但是他了解。”
我明白了,至少多明白了一些。当我们摸索前行,发现自己渴想更多时,我们可以选择。感到绝望时,我们可以选择像以色列人那样收集吗哪。漫漫四十年间,神的百姓每天吃吗哪——这食物名字“吗哪”的意思是“这是什么”。饥饿的以色列人选择收集这种不知为何物的食物。他们用不知意义的东西果腹。一万四千六百多天的时间里,他们日日从难以理解的东西中汲取养分。他们在无从解释的东西中得到灵魂的饱足。
他们吃下神秘之物。
他们吃下神秘之物。
这没有意义的神秘之物,他们食之“如同搀蜜的薄饼”。
一辆皮卡开进了小路。我从窗口望出去,见两兄弟碰面聊了起来,打手势的样子彼此相像。我想起被埋葬的婴儿、墓前心碎哭泣的父亲、遍布痛苦的世界,还有我拒绝受之滋养的所有神秘之物。如果躺在墓中的是我的儿女呢?我是否真的会选择吗哪?我颤抖着这样想道。忆及那些墓碑以及梳理父亲乱发的手指,我也思索着……在我们生命幕布上的那道裂缝、刺破我们世界的那些损失、我们自身的虚空,是否有可能变成借以观看的地方。
透过它们看见神。
撕开我们灵魂的那些事,干扰我们视线的那些裂孔,实际上可能成了狭窄的开口,让我们透过此处的纷乱,看到高处那触痛心灵的美景,看到他——看到我们不断寻求的那位神。
或许如此。
但是该怎么做?我们怎么做才能选择让这些裂孔变作借以看见神的出口,让我们看见更神圣的地方?
我如何才能放下怨恨,代之以感恩?如何以满溢的喜乐取代煎熬的愤怒?如何舍弃自我中心,转而与神交流?
丰盛生活——活得充满恩典与喜乐,充满一切永恒美丽之物。这是极有可能的。
如今我已明白,也见证了。
所以我写下这个故事——我的故事。
勇于活出虚己而丰盛的生命的故事。
一千次感谢 / 第二章 生与死二字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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